2016年4月19日 星期二

【流星】

夜色深藍暗淡,天上繁星爛漫,忽然一串串閃爍發光的星落在你肩旁,你合上眼,雙手合緊握實,作出一個祈禱的姿勢,臉上掛著一個微笑,一個滿足的微笑,從心裡面擴散開來。

你張開雙眼,望向凝望著你的我說:「流星啊。」你的眸子很閃亮、閃亮得如剛落在肩旁的明珠。「快點許願吧。」

我搖一搖頭,揮一揮手,然後掛了另一副笑容在臉上,笑你的幼稚可愛。

「你不覺得漂亮嗎?」你指向天邊暗藍的一處。

然後一片蟋蟀的叫聲,像舊時的織布機一樣響著。不時還像有幾隻青蛙在叫。
「流星的確很漂亮,但也很可惜。」

然後另一串又落在你的髮絲上。

「看啊。」我指向天空的一串發光而漸暗,逐漸消失於塵埃中的明珠。你隨我的手指仰望著。

「他們變為星塵時,你可會覺得可惜?」你皺起眉頭,嘟起你的嘴,是告訴我你不明白我的話。

「他們……」我繼續說。「遠道而來,為你奉獻出他們生命中最燦爛、最美好、最美麗的時光。然而,他們亦因此而消逝。你再也不會見到他們,你也永遠不會認得出他們的臉。他們把最好的都給我們,可是我們總不會記到他們的容貌。即使有最燦爛、最美麗的光,也得消散。」

你鬆開了眉頭,然後緩緩的向我依靠過來。

「我們是他們死亡前的見證者;他們卻只是我們的過客。」我貼近你的耳邊說。「他們從老遠的地方來,敲敲你的門,當你打開時,他們把一生中最好的花容盡顯在你面前,然後像一縷輕煙溜走了,留下了塵埃。你像發了一場好夢,可是你已經記不起剛才敲你門的那個花容。」

我想,你也會很快忘掉所有。

你不覺得可惜麼?

2011年11月26日 星期六

【放風箏的人】


【放風箏的人】

2011年11月26日


(一)

從來放風箏都是他一個人的事。就在那一幅山環抱著山的風景畫裡,他還記得小時候曾經到過這麼一個地方,只有他一個人,放過一次風箏。在這一幅畫裡面,畫的是一個建在海邊的堤壩上的人群在踏單車、放風箏、釣魚──對,就是這麼簡單的構圖。他把數十元的紙幣仔細數過後交到一個很胖的販子手上,又從他那雙厚胖肥大的手上拿了他人生第一隻風箏,然後就從包裝裡面的魚絲捲到線軸上,又將魚絲的頭捆在風箏的底部,不知道怎樣又打了一個結──很可惜,這些他全部都忘記了。唯一他記得的是左手拿著風箏在堤壩上跑,享受著海風撲面,那時候的短頭髮都吹得一根根都豎起來。他右手緊抓著線軸,雙眼死盯著不停轉動的線軸,忽然就仆倒在堤壩上,獨個兒摸著擦破了的膝蓋和哭泣,而風箏就吹到老遠去了。


回想到這一個很糗的畫面,他便會回過神來,繼續埋首在電腦螢光幕的框子裡。辦公室裡黑壓壓的,原本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一兩盞慘白的燈,好像舞臺劇要上演一場主角的獨白,是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,又或是將索福克勒斯的伊底帕斯,他們對抗命運失敗的獨幕劇。不論以前在大學讀過幾多經典名著,不管現在那命運之輪如何轉動,他畢業之後就守在這一個地牢,甚麼哈姆雷特、康德又或是黑格爾都已經「塵歸塵」,被埋在電腦上那堆數字之後了。


電話鈴聲徐徐在幕後響起,打破了舞臺劇的嚴肅。「仔呀,還沒有下班嗎?」

2011年6月16日 星期四

【保留】


2011年6月16日

    或許曾經感受過自己的存在,或許曾經知道開心的感覺,或許曾經無憂無慮過。然而,一切都像海裡的漩渦、暗湧,都把存在、開心、無憂都給抽走、捲走、牽走,甚麼也沒有剩下,在沒有光線的海底裡旋轉着、翻滾着。直到後來一天,有人把它們從海底裡打撈起來,如獲至寶的小心保留──這一段記憶的主旋律。
   
    紐約的中央公園在假日時總是有很多小食販賣,熱狗、比薩、爆谷。特別在晴朗的一天,那片沒有瑕疵的蔚藍天空下,翻起的幾陣風輕輕托起紅紅黃黃的樹葉,人總是在整個城市中顯得最悠閒──那人工湖上有的釣魚、有的放模型船、有的餵鴨。

2010年7月12日 星期一

【小貓日記】


2010年7月12日


【小貓日記.一】



    阿苗是一隻很愛家的家貓。雖然牠常站在窗檯,遠眺窗外的青蔥山頭和碧藍大海,但牠仍是很愛自己現在身處的家。
    阿苗的主人──阿君──每天準時喚阿苗起床,在家的花園散步一個圈,然後一起吃早點。每天的下午一點三十分,都準時會吃午飯。阿苗在開飯前的十五分鐘,總會懶洋洋的走到廚房等待大廚的招待,每走兩步又「伸懶腰」。晚上八點三十分,阿君下班回家,便抱著阿苗,緊摟著牠,然後便共進晚餐。
    每天都很有規律地生活的阿苗,沒有對此而厭倦,反而更樂在其中。
    日常照顧阿苗的,除了阿君,還有牠的保母阿嬌。阿嬌只是她的中文別名,她原是菲律賓人,操一口流利又帶有馬來口音的英語。每天她都微笑地喚著阿苗:「Come, come here…」她每次都逗阿苗玩,搔著阿苗的小肚子,讓阿苗樂得翻來覆去。
    如果問阿苗:「阿君跟阿嬌,你會選哪一個?」阿苗一定答不出。因為,牠只是一隻貓。
   

2010年2月24日 星期三

【婚宴上】

2010年2月24日

    紅了一片的地,繡上了俗套的金花紋,看得多總會厭倦。酒家的囍宴席上那假裝住雕刻的金龍與金鳳也有點兒異樣,好像就是不同了,可能是它們頂上的紅燈泡燒壞了。
    這一個婚宴的場合,擺著有十多圍酒席,人不算多,卻總是鬧哄哄的。「紅」並非這一對新人最想要的顏色,可是酒家的裝潢就是這麼紅,就是不能改。還好,今晚的酒菜還不賴。每席一碟燒乳豬拼盤、一大碗蟹肉雞絲燉排翅、一碟脆皮海鮮倦、雜果仁花枝吊片、碧綠玉環柱脯、鵝掌鮮鮑片、一尾老虎斑、一碟金華玉樹雞。這些都應該令賓客都滿意盡興而回。

【調味料】

2010年2月24日

【調味料 – 上】

   
    這一下門鈴,把世界都敲醒。
   
   
    我把門打開,慈祥的笑容表示著又一個難纏推銷員的到來。我還穿著睡衣、打著呵欠,這下子又得煩一陣子,難得的星期天早上啊!
   
    「先生……」一身推銷員的西裝,留著長髮海,一束長髮似的。
    「沒興趣呀。」我已經把他那難纏的語氣先堵著,其實我對趕走推銷員很有經驗。
    「不是喔,先生,你聽完本公司產品後,定必想買的……」
   
    雖然是熟識的對白,但我從沒見過懷著陰森笑容的推銷員。
   

2009年10月16日 星期五

【斜陽的張少芳】

【斜陽的張少芳】

2009年10月16日


(一)「斜陽無限,無奈只一息間燦爛……」


  梅艷芳是張少芳從小便喜愛的偶像。她記得在梅姐的一場演唱會的結尾,當梅姐唱完《夕陽之歌》後,拖著長長的雪白婚紗拖尾裙,站在舞臺上的高梯上面,然後中氣十足的呼出一句「拜拜!」那像是一句充滿著迴音的訣別,盤旋於她的腦海中。不過她的回憶再加上近日的消息,那一句迴音的訣別,好像要愈來愈大聲、愈來愈接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