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8月4日
黑夜吞噬了那只求安穩的蔚藍,指望燈火會照出光明來,卻只有灰白。城市裡沒有氣息,人類只是默默承受著那些沒有結局的事情,然後等。等甚麼?沒有人知道,就知道等待會讓時間好過一點。
而公車站是等候的好地方。
在城市的暗街中,公車的燈依舊發著灰白的光,衝著車站駛來。
那是炎熱的夏天,蟬鳴並沒有因為閉上夜幕而退下來,似乎等待著那秋天來臨的涼意。她在公車上遇上了那個生命中很重要的人。她說過怎也不會讓這個機會溜走,然後便開始了她跟他的對話。她覺得好像得到了一切,新鮮的感覺隨之而來。可能不是甚麼特別,她的耳朵卻有六個圓形的耳環。話題很多的他們,在那輛公車上沒有休息的時間。但他倆是樂在其中,此刻的感覺像是所有。
那輛公車駛近那公車站時,那個女人舉起了她的手,揮了幾下手又放下來,那對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車內。
他們開始認識對方,彼此開始有更深入的了解。通常關係的破裂就是這個轉捩點。公車窗外那朦朧的月色,叫人有點不安。看得清楚嗎?她經常自己有點提問。為甚麼這個時候會質疑當初的決定?為甚麼她會覺得對方不是自己一杯茶?為甚麼好像在這輛車上的他,有點變了?漸漸的,在那輛公車上再難找到他的言笑聲。她耳上的圓環也只剩下四個。
公車停了下來,車內穿著整齊制服的司機,帶著倦意瞄了那女人一眼,然後把車門打開了。
這種情況持續了有好幾個月,由「難找」到「找不到」、由「找不到」到「等待」的轉變。她雖然發現了問題,可是「藉口」往往像填滿這些罅隙的好素材。「工作上的事情夠煩人了」、「家裡父母都使人不愉快。」他似是再不坐上這班車。也許是因為了解的深入,愛挑剔的人,總愛挑剔;愛貪新鮮的人,總愛貪新鮮。今晚沒有燦爛如明珠的星空、只有飛機經過的轟隆震耳的聲音。在公車站候車的她,希望車上有坐著他。她耳上的圓環似乎又除下了兩個,生怕耳朵承受不住。手錶上的時針、分針也指向上,這樣的時間,那公車站是如此的冷清。一輛又一輛在公路上風馳的噬人野獸,遺下來的只有剛剛捲起那一陣又一陣的塵和風,呼的一聲在她心裡割下一道深深的傷痕。
但那女人手提著八達通卡,向公車司機又揮了兩下手,望了司機一眼。然後注視那剛從後面來的另一輛公車。
她耳上的圓環只餘下那一個靜靜的緊扣著,不過是因為它已經被遺忘掉了吧?根本沒有注視到它到存在。然後每一個朦朧的夜晚,她就提著八達通,跳進那個暗淡失色的公車站裡,向途經的每一輛公車甩手、注視,然後尋找。我見到的就是一輛又一輛公車被她截停下來、開門、關門、開走。可能直至她找到她要找的東西為止。也許她有鍥而不捨的精神,也許她還不知道究竟自己嫌棄甚麼。
她耳上的圓環,在何時會再扣上六個,鬧哄哄的響著?
-*-*-*-*-*-*-*-*-*-*-*-
當每一晚在荃景圍天橋站轉車時,經常都看到一個中年女人,對著一輛又一輛駛近的公車伸手,然後等那輛公車停下來開門給她時,再甩手表示錯了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